“是哪一家金店？”範無病隨口問道。

“銀豐金店，我家閨女在那裏給我買過戒指，劉傑給吳芳買了一條項鏈，看上去挺重的，估計又半兩重的樣子。”老太太想了一下，就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範無病又跟老太太隨便聊了幾句，然後就轉回了屋裏面。

此時範亨等人跟吳芳已經做了不少工作，不過看到她的身體有些虛弱，就轉而跟她家裏的其他人在了解情況，向他們宣傳政策，讓他們盡量幫助市政府做工作，把劉傑惹出來的是非給解決了。

不過看起來劉傑的家人似乎對這種事情是不知情的，劉傑的父母和吳芳的父母一看就是那種老實人，見了這麽多領導都是有點兒忐忑的，絕對不像是那種油滑之輩。

範無病看了看情況，就跟範亨說道，“孕婦需要好好休息，今天就到這裏吧，有什麽事情，等過幾天再說也不遲。”

範亨知道兒子醫術了得，既然他都這麽講了，那麽就不宜再呆在這裏了，而且他們也看出來了，再留下來也不會問出什麽結果來，於是眾人就將那些討債的人給警告了一番，弄到了外面，又派了幾名警察在這邊兒蹲點兒，以防有人繼續對吳芳等劉傑家人進行騷擾，這才打道回府。

“一千多萬啊！居然弄出了這麽大的一個窟窿來，而且現在居然都找不到資金的去向！”範亨一回到市政府之後，就召集了眾人開會商討今天的事情。

這來這種會，範無病是不可能參加的，不過市裏面安撫眾人用了他的錢，範無病自己的身份地位又放在那裏，眾人需要借重他的經驗和思路，就極力邀請他也參加了。

楊天河已經將市領導們出去圍堵各個集資窩點的成果給匯總了起來，這一趟出去，一共控制了集資團夥兒十幾個，涉案人員五十餘人，涉案金額實在是太大了，正在統計之中，估計不會少於幾個億的資金，很是讓眾人感到有些瞠目結舌。

眾人互相交流了一下行動的心得，便覺得非法集資的危害性實在是太大了。

這次的行動，到磐石掛職的紀委書記馮建紅也參與了，他跟範無病打了個招呼，聊了幾句之後，就輪到他發言了。

“什麽是非法集資，說實話，之前我並不清楚，但在今天的一番惡補之後，我第一時間給遠方老家的父母打了電話，提醒他們小心有人拉他們去非法集資。因為對他們來說，非法集資的花樣實在太多，誘惑實在太大，手段實在太無孔不入了。”馮建紅對眾人說道，“當前已暴露的非法集資花樣主要有借用開礦、種植、養殖、項目開發等名義，或者以造林、返租、產權式商鋪等名義，或者是通過入股分紅、認領股份等形式進行集資等。這些都是最基本最實在的致富手段，試想在中國大地那廣大的農村地區和中小城市裏，那些祖祖輩輩都是農民或者祖上三輩離不開農民的人，如果要投資會選擇什麽？他們會選一個高科技概念股嗎？肯定是不會的！所以我個人覺得，這也是眾多非法集資大案沒有發生在北京、上海這樣的一線城市的原因吧。”範亨聽了之後點頭說道，“非法集資之所以屢屢得逞，一個很重要的誘餌就是高額回報。那麽他們許諾的回報有多大呢？目前金融機構一年期存款基準利率不過百分之五，而我市已經查明的非法集資的利率，達到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很常見，最高的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一百！這樣的誘惑，你不想加入嗎？馬克思說過，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資本就會蠢蠢欲動，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資本就會冒險，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潤，資本就敢於冒絞首的危險！”

楊天河也說道，“非法集資在宣傳手段上也很特別，首先是巧立名目，他們通過報紙、電視等新聞媒介大肆進行大眾傳播，有的案例甚至偽造國家獎項，偽造國家領導人題詞，對於那些每天晚上七點準時收看新聞聯播的人來說，他們會不相信國家領導人嗎？當你對這些都不為所動時，他們還有一招，就是人際傳播。當你的鄰居告訴你他投入了一百塊，三個月後拿回了真金白銀的兩百塊，你還會不為所動嗎？”

眾人非常熱烈地談了一個多小時，對於非法集資的嚴重性和危害性都有了非常深刻的認識，最後大家一致決定，在磐石，這種行為必須被取締，這是對磐石的二百多萬老百姓負責，也是對於磐石蒸蒸日上的來之不易的經濟形勢負責。

楊天河一邊兒做會議記錄，一邊兒看了看沒有說話的範無病，問了一句，“範總有什麽建議呢？我看你在劉傑家裏裏外外轉悠了好幾圈兒，又跟居委會的老太太談得火熱，想必一定是有所發現吧？”

範無病笑了笑，心道還是這位秘書長比較細心，不愧是市政府的大管家，於是他就摸了摸鼻子說道，“有些發現，但是還很模糊，需要進一步印證。我現在需要警方的配合，一起去調查些事情的。”

“那沒有問題，我幫你聯系警察局方面，讓他們派個副局長過來帶隊。”楊天河立刻回答道。

“這最好不過了。”範無病倒是也沒有多說什麽，道了聲謝，就不再發言了。

市政府這邊兒的領導們分成了兩撥兒，一撥兒人抓緊時間領著人突擊審訊這些被控制住的非法集資者們，另一撥人就立刻召開全市幹部動員大會，準備旗幟鮮明地開始磐石市反對非法集資維護社會穩定的會議。

範無病則在警察局的那位謝銀聲謝副局長的陪同下，一塊兒去了銀豐金店。

銀豐金店在很多地方都有，此時還是在央行領導之下，尚未進行改制，因此警方過來調查，他們就派了一個副經理過來協助。

範無病就跟他們要前天的銷貨清單來看，副經理雖然不知道範無病是什麽人，但是陪同他過來的卻是警察局的謝副局長，想必這也是位大人物了，當下也不敢怠慢，就跟櫃臺調出了賬簿，然後細細地查閱前天的銷貨記錄。

果然，在銷貨清單上面，範無病就發現了一條記錄，就是一條二十多克的金項鏈，他將整個記錄翻了一遍，發現當天就賣出了這麽一條項鏈，於是就詢問了櫃臺上的服務員。

“哦，是有這麽兩位顧客的。”服務員立刻回答道，“據他們說是為了紀念結婚紀念日，特意過來買的金項鏈，花了三千多塊錢呢。”

現在的金價也就是一百元一克左右，半兩重的一條金項鏈，差不多就是三千塊錢的樣子，首飾金其中還加上了一些手工費用，要比購買金條貴一些。

範無病看了一下登記的姓名，卻不是劉傑和吳芳的名字，而是一個叫作張明瑞的名字，心裏面頓時感到有些詫異，然後就示意謝副局長拿出了劉傑和吳芳兩人的結婚照片，讓服務員去辨認。

“就是這兩個人沒錯兒。”服務員立刻肯定道，“雖然這位女同志是我第一次見到，可是這位男同志來我們金店的次數就很多了。據說他是幫人代購黃金飾品的，這半年以來已經在我們店裏購買了上百萬的黃金飾品了。”

上百萬的黃金飾品？！一聽到這話，謝銀聲這種老警察立刻就警覺起來了，他看了一眼範無病，立刻就明白為什麽他會帶著自己到金店來了。

沒有人會購買那麽多黃金飾品的，唯一的理由，就是劉傑很可能要將他通過非法集資所獲得的財產變成不易損毀的黃金，然後偷偷地藏起來，等到了合適的時機，在發掘出來。

由此可見，劉傑一定是早就制訂了一套完整的方案，從一開始的時候就確定了卷錢逃跑的策略，只是後來他的攤子越鋪越大，貪心不足，沒有來得及收手，卻不料自己出了車禍。

看來這一筆財富，如今還藏在什麽隱秘的地方呢！

範無病看了謝銀聲一眼，就發現這個老警察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動心情，於是他便笑著說道，“謝局，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謝銀聲立刻回答道，“自然是讓各地警方會同金店協查劉傑此人了，看看半年來是不是有他的購金紀錄。一千多萬的資金，不可能只買這麽點兒黃金的。”

範無病點了點頭，心道老警察的頭腦還是清楚的，謝銀聲不可能只在一個地方購買黃金，附近的縣市金店肯定也是他經常光顧的場所，只要將錢數跟黃金數目差不多對上了，自己的推測就算是成立了。

謝銀聲立刻向市裏的領導也就是範亨匯報了在金店的重大發現，並且請求領導批準，請各地警方和金店配合協查劉傑。

範亨聽取了謝銀聲的匯報之後，立刻同意了此事。

於是謝銀聲就將局裏的骨幹警員派了五十名出去，兩個人一組，在望天省裏面撒開了大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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